发布时间:2024-12-27 09:11:07 来源: sp20241227
盛夏时我回到青岛,海滨公园就在我家面前。每当晚霞从西边降落,远远看,就像一块深绿色的宝珠在海岸中闪现。
每天傍晚,我必抽出时间,去呼吸海边的新鲜空气,但我的住处到奥帆基地,必须要经过一条灰色的栈道,道边是形状古怪的礁石和洁白柔软的沙滩,从扶栏上可以望见穿着各色服装的男女们在大海边游玩。在栈道上,我感觉我是这个海滨的主人,树上的两只喜鹊和一群洁白的海鸥,总爱在我头顶上飞来飞去,它们像是久别的老友,伊呀地发出各种声音,仿佛在问我为何一直没有露面。
就在离奥帆基地不远的栈道边,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山。说它是山,其实更像小岛,它既没有高耸入云的奇峰,也没有瀑布飞溅的溪涧,完全是个钟灵毓秀、土石混合的半岛。山的外貌是圆弧形,呈现出从北向南的走势。右边的余脉平缓地衔接在横卧于水中的情人坝;左侧则依托金海广场的防波堤,与远处海滨公园连成一片。
每次见到这座小山时,就像碰上久别的老友,总爱坐在旁边的长堤上欣赏一番。小山拔地而起,巍然屹立于海岸之间,别具一副不屈不挠的性格。
最容易引起注意的是耸立于前边的那根灰色石柱,东北和西边分别刻着“燕岛秋潮”四个大字,字上染着鲜红的颜色,别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骨。
坐在礁石上,得仰起头才能看到山的前方。一幢马鞍型宾馆如神秘的面纱遮住了它的脸容。停车场南边,用铁栏杆隔出了两米宽的栈道,供游人通行,石砌护堤外的大海间,延续着小山的余脉,退潮时会露出一大片布满青苔的礁石。楼的外墙用玻璃砌成,装点成浅绿色,每个房间设计了开放的凉台,宽阔而淡雅,幽静而旷远,可以望到几十里外的海岸。
记得在一个夕阳才落的秋日,我照例行走在这座小山边,便停步坐在礁石上,想着故乡秋天的萧瑟,想着客居岛城五十余年的变迁。这时,我看到有人从通往山顶的大门出来,才知道此山已向市民开放,便沿着北边的小径缓缓走了上去。路旁多是松柏和翠竹,斜坡的树林间修建着大小不等的草坪。看不到行人,也听不到海潮音,只有微风吹动的松涛和竹叶摩擦的沙沙声。
山梁有一条横贯南北的土路,笔直地通向宾馆背靠的山崖边,北端的最高处,耸立着一块顶部平滑的奇石,我试着爬向上面,总因过于陡峭未能如愿,但石缝中一株倒悬的古松,引起了我的兴趣,它横出粗长的胳膊,拦住对面亭子的去路。
亭的南边是片空地,簇拥着小丛芦苇和几朵红黄相间的草花,四周有青石铺成的墙基,散落些大小不等的碎砖,有些砖边还沾着石灰。东边的山墙已经坍塌,几株高大的翠柏与不远的古松遥相对视,疲惫地摇晃着。西边的山墙保留着完整的原貌,有几处露出了青石,青石上薄生了淡淡的绿苔。
远处传来翅膀扑击的声音。两只麻雀窜出草窝冲着暮色而去,走近一看,发现墙上大片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但边沿的植物挡住了视线,我拨开杂草,“燕岛秋潮”四个大字豁然出现在眼前,上面叙述了燕儿岛的形成和景点的曲折历史。
早在公元14世纪中叶,这座小山是一个岬角,孤独地耸立在大海之间。岁月的年轮沉淀了历史的宽厚,地壳的变动推移着浮山的岸线,到了清朝中期,它与陆地连成一片,变成了半岛。阳光充足,雨水丰富,岛上生长了枝繁叶茂的植物,为飞禽走兽创造了栖息的条件。每年初秋时节,西伯利亚的海鸟飞越千里,在此栖息繁衍。加上半岛孤悬而跃,宛如飞燕,人们冠以“燕儿岛”的美名。待到中秋前后,浮山湾外海浪汹涌,嘶叫击岸,非常壮观;山上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是最佳的观潮处,“燕岛秋潮”逐渐蜚声中外,吸引了无数游客。
历史的洗涤无法保存长久的色彩,过往的铅华昙花一现,因为多种原因,70多年来,“燕岛秋潮”逐渐退出了旅游者的视野,慢慢地销声匿迹。2001年,北京申办奥运成功,浮山湾定为29届世界奥运帆船比赛场,“燕岛秋潮”重获新生,再次成为青岛著名的标志性景点。
重阳节前的一个傍晚,我再次登上小山。这时明月如洗,浮云如烟,几颗星星在墨蓝的月影边慢慢移动。隐隐听见“哗哗”的海浪声从南边传来,寻声而去,发现不远处搭着视野开阔的平台,上面挂着“燕岛秋潮观赏处”的牌匾。我走上平台,扶栏远眺,透过树叶的空隙,只见东南方的大公岛至西南边的灵山卫一线,层层排浪趁风势汹涌翻滚,浩荡地连成一片,半空中飞旋的浪花,在蒙蒙夜色中落下无数水珠,染湿一片。东边的海面上,密密层层地推着巨浪卷起千层雪花,朝西北的燕儿岛嘶鸣,铺天的大浪奔腾向前,忽而又跳到数丈高的空中,倾盆而下……
我赞美这壮丽景色,惊奇这冲天的大潮,感叹“燕岛秋潮”的绮丽与壮丽。正是各种时势的风云际会,使得这处经典景点重新焕发光彩,没有被湮没于历史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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