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对话穿越时空

　　图①：“璀璨波斯——伊朗文物精华展”展厅 　　图②：翼兽提梁盉 　　图③：拉杰瓦迪纳彩龙纹釉砖 　　图④：翼狮金来通 　　图⑤：“历史之遇——中国与西亚古代文明交流展”展厅一角 　　图片均由故宫博物院提供

　　2024年新年伊始，故宫博物院在午门展厅推出“埃尔奥拉——阿拉伯半岛的奇迹绿洲”“历史之遇——中国与西亚古代文明交流展”和“璀璨波斯——伊朗文物精华展”三大展览，聚焦中国与西亚古代文明间的交流互鉴，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包容超越文明优越，切实践行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全球文明倡议。

　　历史之遇，文明之约

　　回溯历史，在世界范围内，不同国家、不同人群之间不同层次的交流从未停止。这是被考古证实的成果。丝绸之路东西长达万里，南北宽数千里，是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人们历经千年共同构成的人类文明交流通道。由于商品各有不同，丝绸之路的往来体系又分为“宝石之路”“香料之路”“棉花之路”“陶瓷之路”等。通过丝绸之路，人们不仅贡献自身创造，也从异域和远方换得各类商品，丰富美化了物质文化生活，进而带动生产技术、文化认知和宗教信仰的广泛传播互动。中国和西亚地区国家正是通过丝绸之路彼此连接、交流互鉴。

　　伊朗和沙特阿拉伯地处西亚，这里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孕育了苏美尔、赫梯、古巴比伦、亚述、波斯、阿拉伯等古老文明。数千年间，西亚文明和以中国为代表的东亚文明之间的交流推动丝绸之路迤逦万里，带动亚洲国家和地区共同发展。

　　当历史的宿遇沉淀为共同的记忆，当下的对话将搭建起相知相亲的桥梁。

　　为让公众更加直观地认识中华文明、波斯文明与阿拉伯文明相互成就的结晶，深刻理解文明交流互鉴的重大意义，自2019年起，故宫博物院与伊朗国家博物馆，伊朗文化遗产、旅游和手工艺部，法国埃尔奥拉发展署，伊朗驻华大使馆，沙特驻华大使馆等机构进行沟通，与伊朗、法国和沙特多国学者展开交流，历时4年，努力促成此次展览。

　　1月，聚焦中国、伊朗和沙特的三大文物展览同期在午门3个展厅展出，古老文明的瑰宝跨越山海，共赴一场历经千年的文明之约。置身于浩瀚的文明海洋，历史在此重新相遇，现实在此对话交融，谱写不同文明互学互鉴、共同发展的绚丽华章。

　　声色形意，丝路长卷

　　此次三大展览各具特色，经由“历史之遇”展串联，连缀起丝绸之路上重要文明有声有色、有形有意的历史长卷。其中“璀璨波斯”展位于午门东雁翅楼，荟萃伊朗多家博物馆收藏的216件珍贵文物，时间跨度近3000年。

　　伊朗是西亚文明古国，与中国的友好往来源远流长。公元前121年，西汉遣使张骞拜访安息国王米特里达梯二世，汉朝与安息建立了正式商贸关系。自此，两大文明交流的例证遍布丝绸之路。例如，伊朗作为最早使用银币的国家之一，其银币制度对周边地区产生深远影响，各种西亚银币在丝绸之路上广为流通。《史记·大宛列传》所载的大宛银币“以银为钱，钱如其王面，王死辄更钱，效王面焉”便应受波斯银币影响，包括丝绸之路重镇敦煌等中国多地也出土了各种波斯银币。唐朝与波斯的联系尤为密切，从画家阎立本《步辇图》中的宫女服饰，到金银器和玻璃器的纹样，均留下双方在艺术和宗教等领域密切交流的痕迹。

　　基于文明沟通往来的历史脉络，“璀璨波斯”展着重挑选能够凝练体现文明交流对话的文物实证。出土于伊朗西阿塞拜疆省塔卡布市的拉杰瓦迪纳彩龙纹釉砖可以追溯至14世纪，青金石釉琉璃砖上有精美的贴金箔龙纹，其风格和元青花瓷器上的龙纹如出一辙，可见它是受中国风格影响、在当地生产的精美装饰品。值得一提的是，元青花瓷器所用的呈色剂“苏麻离青”恰恰来自伊朗，说明元青花的诞生是西亚工匠和中国工匠的合作结晶。当时，元青花瓷器烧成后即大量输往伊朗；如今，伊朗仍是收藏元青花瓷器最多的国家之一。

　　“历史之遇”展位于午门正殿，以故宫博物院典藏文物为基础，汇集伊朗国家博物馆等10家国内外考古文博机构的266件（组）代表性藏品及图片，通过回望中国与西亚相遇相知的历史，呈现中国与西亚古代文明在技术、艺术、文化与思想等方面的交流互鉴，讲述丝绸之路上的中国故事，展示中华文明包容、创新的文化特质。

　　“历史之遇”展将中华五千多年的文明精粹及代表中国与西亚之间文明交流的诸多文物集于一殿，每件文物都镌刻着中国与西亚文明的共同印记，每件器物均成为文明交流对话的忠实记录：青铜器不仅是代表秩序与和谐的中国礼乐制度的象征，由青铜和铁制成的工具、农具和兵器，更进一步展示出冶炼技术的传入在中华文明发展进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来自中国的丝绸在向外传播、誉满天下的同时，也吸收了来自波斯等地的织造工艺，绽放出更加艳丽繁复的花朵；出土于法门寺地宫的刻纹玻璃盘，见证了中国与阿拉伯文化的密切交流，盘心的装饰图案昭示着唐青花瓷器上同类图案的来源，说明当时中国与阿拉伯的文化交往已达到一定深度与广度。

　　“埃尔奥拉”展位于午门西雁翅楼。展览创新融合声光技术，以精彩纷呈的沉浸式观展体验，为观众展现沙特西北部城市埃尔奥拉壮丽的沙漠河谷绿洲景观和繁荣悠久的历史文化，通过230余件展品讲述7000年来人类在埃尔奥拉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故事，阐释人类如何改造这里严苛的生存环境，又如何受到环境的影响，在这里创造出人间“奇观”。

　　此次展出的众多文物中，一类叫来通的文物备受关注。来通是流行于西亚的一种饮酒器，酒从大口注入，从小口流出。“璀璨波斯”展陈列的一系列来通中，最引人瞩目的是翼狮金来通，制造于公元前500年至公元前450年，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产物。长着双翼的狮子前腿趴伏，后腿变成了高高仰起的杯口，完好无损、金光灿灿。西亚文化与中国文化通过丝绸之路相互影响，来通在唐时已进入宫廷，并逐渐演变出各种不同器型。“历史之遇”展中的唐三彩鸭式杯就呈现出这种文化交流因素的影响，来通也成为丝绸之路文化交流与交融的典型例证。

　　通过展览展出的700余件（组）文物，中国、伊朗、沙特三大文明古国在午门展厅深情凝视、深度对话，展示出促进文明发展与文明中心形成的“天时、地利、人和”诸要素，揭示了丝绸之路上文明成就的背后，应是平等、互鉴、对话、包容的文明交流。

　　美美与共，互鉴之桥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

　　此次中国与西亚古代文明展览的策办，是故宫博物院落实全球文明倡议的重要举措，通过将中国与西亚文明交流互鉴的历史呈现给广大观众，传承中华文化之美，搭建文明互鉴之桥，探寻丝绸之路上交流互鉴的文明发展之路。

　　故宫博物院肩负着真实完整地保护并负责任地传承弘扬故宫承载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使命，其任务和目标是通过学术研究，举办不同文明的交流展览，深入推动文明交流互鉴，增进各国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并进一步了解人类文明史，了解各种文明、文化之间的关系与关联，了解以和平和交流为主旋律的丝路精神，向世界展示中华文明突出的连续性、突出的创新性、突出的统一性、突出的包容性、突出的和平性，使故宫博物院真正发挥“中华文明会客厅”的作用。

　　未来，故宫博物院将与国内外博物馆及其他机构一道，践行文化交流、文明互鉴理念，共同挖掘并展示好文物承载的人类文明和当代价值，从历史中获得智慧与启迪，推动不同文化相互理解、相互尊重，为共建“一带一路”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更多努力与更大贡献。

　　（作者为故宫博物院院长）

　　《 人民日报 》（ 2024年02月23日 1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