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荆山和伊河之间(我与一座城)

发布时间:2024-11-02 02:09:11 来源: sp20241102

  养育小城的河叫伊河。它从小城南边的伏牛山腹地迤逦而来,沿九皋山向北,冲积出一片丰饶的川地,然后再向北,穿过龙门山,汇入洛河。豫西多山,并不高峻的荆山在城西缓缓地绵延,犹如温暖的臂膀,把小城拥在怀中。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伊川县城就依傍在这一山一水之间。

  小时候住在乡村,县城是我的向往。县城的路是柏油铺的,平坦、宽阔,自行车多得晃人眼,新华书店里有看不完的书,还有带着屋顶的电影院。记忆深刻的,还有人民大街两侧擎着巨大冠盖的梧桐。初一那年暑假,我蹬着借来的自行车,和一位同学来到县城,累得气喘吁吁。街边的梧桐,毫不吝啬地为两个孩子洒下一地凉荫。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刚到县城上班的时候,山和河离县城都还远。荆山上的沟沟壑壑都种着“望天收”的旱庄稼,连沟底都被勤快的农民拾了荒。种不了庄稼的地方则荆棘丛生,是名副其实的荆山。那时候的伊河滩,也长满了荒草和野柳。枯水期的河水蜷缩在河床上,被采砂留下的坑洼扯得支离破碎。

  那时候,县城中心算得上热闹。饭馆、照相馆、服装店、理发店,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路边卖菜的、卖点心的、卖玩具的、卖服装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那时候,凡是人流量大的地方,都会被商贩占据,形成马路市场。推着自行车、踩着烂菜叶子在人流中穿行,嘈杂的叫卖声和着此起彼伏的自行车铃声冲击着耳膜,水煎包、牛杂汤的香味夹杂着烂菜叶味儿也直往鼻孔里钻。每次从这里经过,我都会想,什么时候县城才会变成现代化的城市模样。

  县城的变化是从路开始的。随着一条条道路变宽变长,县城一点点长大。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东边的鹤鸣路首先被拓宽,双向六车道,中间夹着幸福渠,每隔一段就会有一座漂亮的拱桥横跨在渠上。渠边装了雕花的石栏杆,两岸垂柳绿丝飘飘。在我眼里,这是那时全县最美的一条路。紧接着,文化路也变成了宽宽的柏油路,车水马龙,店铺林立。本世纪初,西边八一路建成通车,县城差不多就到了荆山脚下。我住的地方——曾经偏僻的郊野,也成了繁华的城中心。没多久,东边沿着伊河修建的洛栾快速通道,直接把县城拉到了伊河边。

  后来,洛栾高速踩着荆山腾空而过,“伊川西”,第一次有一个高速出入口建在县城边。三年前,一条串联洛阳周边县区的高速路又揽着县城从南边环绕而过。县城越来越四通八达。

  荆山的变美始于上世纪90年代末的退耕还林。那几年,每到春季,干部职工们自带工具,拉水担水,把一棵棵针叶松、侧柏种在荆山上。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荆山已经成为松柏苍翠、曲径蜿蜒的森林公园。昔日的荆棘之山,变成了守护县城的绿色屏障。

  荆山脚下还有一个不能不提的地方——程园,那里古色古香,殿阁峥嵘。程颢、程颐这两位北宋时期的著名人物,曾经在洛阳一带讲学,蜡炬成灰,在此终老。程园广场南侧是伊川高中。漫步在广场,还能听到学子们琅琅的读书声,这读书声又似从千年前的伊川书院传来,代代传承。

  现在的伊川县城早已没有了马路市场,自行车流也成了汽车车流,街道变宽了,市容变靓了。广场、公园、书店、大型超市分布在各个街区,每一条路都像鹤鸣大道一样美,县城真正成为现代化的城市模样。闲暇的时候,我还可以随意踱进一处“河洛书屋”,躲在宁静里呷上一口茶,翻上几页书,度过一段惬意的慢时光。

  周末的时候,我喜欢到伊河边的伊滨公园闲逛。伊河两岸的河堤被加宽加固,河道被疏浚,装上了多级橡皮坝。之前浅浅的伊河水,竟然呈现出了大江大河的模样。站在大堤上看伊河,水面波光粼粼,水边蒹葭苍苍,绿头鸭欢快地游来游去,大白鹭伸着雪白的脖颈优雅地站立,另一些不知名的鸟儿,时而潜水觅食,时而掠水而飞。不知从哪天起,野生的白鹤也成了常客。

  荆山和伊河,如同伊川县城东西两翼展开的双翅,带着这座美丽的城市,展翅高飞。西边的荆山,以岁月为刻刀,塑造出这座城市的勇毅和坚韧;东边的伊河,以流水为画笔,描绘出这座城市的温婉与灵秀。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挂上树梢,一幅古老与现代交织、激情与梦想辉映的画卷,便在荆山和伊河间铺展开来……

  《 人民日报 》( 2024年07月31日 20 版)

(责编:杨光宇、胡永秋)